2012-04-05

這校園、這班房、這走廊、這禮堂3 _ 淺談油街,牛棚與啓德校園的關係

於畢業生見習就業計劃下(六千元實習計劃), 畢業後我在當時香港唯一的藝術村工作。 那兒的名字帶有文革色彩(詳見文革牛棚意思), 同時它原是個活生生的家畜屠房-牛棚藝術村。



舊街坊偶然經過曾告知牛棚在不久前, 每朝清晨時分都會聽到畜牲在叫苦, 相當嘈吵。但習慣了, 如今落得清靜反而不慣。從不曾踏足前屠房半步的她, 那天穿過高高圍牆入內, 看到精美但難明的藝術品都感到驚奇, 雖欣賞這片古建築群保育下來, 但又慨嘆人流稀疏而令我印象深刻。也許老街坊並不知道關在牆內的風聲鶴唳, 其實不比從前細聲, 這裡由成立開始便背負藝術界與政策角力戰場之名, 配上牛棚二字分外悽愴。

牛棚藝術村的故事源於1998 , 北角油街開始。

那兒是前政府物料供應處倉庫並於1989年起棄用。
在九七金融風暴的影響下, 政府原意賣出該處用地作為商業用途的計劃被逼停止, 1998 年推出特惠價11尺出租。樓底高, 地方大, 交通便利等優點相當適合創作及舉辦展覽之用, 因此馬上吸引了很多藝術家、藝術團體及設計、攝影工作室等組用該處, 於高峰期便曾有30 個藝術或創意工業相關的單位進駐, 當中包括重要的民間藝術團體如進念二十面體、 Videotage 1a space、前進進等。

一九九八年,回歸之後的一年,1a藝術空間取得藝發局第一筆資助金,於是我們便花了一年時間去尋覓場地,時空巧合中我們找到了油街的舊政府倉庫,當時我們是懷著尋找紐約倉庫空間的夢,真的找到了,在寸金尺土的香港能夠有二十呎高的樓底,三千呎全開放式的空間,簡直是天堂,不到一個月時間油街便聚眾起來,形成一個村的小社區擇至《從香港歴史背景看牛棚何去何從》- 蔡仞姿 1a 空間副主席

原文
http://ohcpp.blogspot.com/2010/11/blog-post_9185.html

租戶組織起來, 定期舉辦對公眾開放的藝術節、音樂會、講座及工作坊等, 快速建立起藝術村的雛形, 相比有名的北京798藝術村還要早出現。




可惜, 藝術家的到來令政府感到不名壓力, 而以發展為名, 不再租用空間給所有租戶, 逼使油街租戶聯合起來向政府部門遊說, 發起「救油街」行動及「油街大動作」展覽, 爭取傳媒及公眾支持。當時很多藝術工作者都站起來為這片得來不易而且相當重要的藝術空間爭取表態, 包括梁文道便曾說, 如果政府勒令遷出便會「公民抗民」。但可惜當時土地已經被列入勾地表, 準備拍賣。

經過多方交涉之後, 最終雙方達成共識, 全部藝術團體遷出, 並暫時安置於長沙灣舊屠房及啓德舊機場。而又一番交涉後最終部份餘下的藝團被安排到馬頭角道前牲畜檢疫站(即牛棚)作為暫時「安身之所」, 租約三年。而至於油街, 亦因種種「理由」再次被丟空十年, 令所有藝文界人士感到唏噓。

牛棚的公共空間開揚, 但事實並非正式對外開放, 牛棚藝術村只是個名稱, 而非真實的註冊團體, 而至今天, 政府官方依然以「前馬頭角牲畜檢疫站」為這地方的正式名稱。牛棚內所有大少空間安排上都得聽從產業署的管理, 租戶亦只可在租用範圍內活動, 如需使用共用空間便需向產業署申請, 簡而言之是一般地產式管理。油街那種自由的有機性已經消失, 令牛棚縱有優厚的空間, 但氣氛亦難以和油街時相比較。更甚者是產業處對藝術的介入甚至禁止, 在各方面「麻煩」租戶, 包括曾不容許任何人在共用空間拍攝, 以極高效的保安貼身阻止, 令拍攝者感覺身處的空間嚴如天安門廣場。又曾要求入內的公眾必需出示邀請卡, 否則不得內進。請想像一個不得內進的藝術空間的下場會是怎樣。幸得一班藝術家如程展緯, 李俊峰等以公民抗命的姿態抗爭, 各式其式的抗爭活動如「鬼影都唔多隻攝影比賽」, 「牛棚搵鬼去 土炮Hello喂!」等, 此後牛棚才漸漸重新開放起來。 後來亦轉為藝術局及發展局管理。



CPP 牛棚藝術村與社區
http://cattledepot.blogspot.com/

牛棚社區網絡關注組
http://cattledepot.blogspot.com/


透過過去的案例可指出, 政府其實口講推動創意產業、藝術文化等美好的論述去包裝自己, 同一時間卻不理會藝術真正持份者的訴求, 常以行政手段干預藝術發展, 適用時以強者照顧弱小的姿態說需要支持發展, 扶助藝術; 不適用時說需要平衡各方利益, 以公平原則對代所有利益團體。說穿了, 其實是個愛抽水的負心漢。

在這個為保留校園討論得面紅耳赤的時間, 有沒有發覺事件跟油街, 牛棚發生過的有幾分相似?! 沒錯, 在保留視藝院啓德校園事件中, 表面上是政府收回出租用地的案例。於法理上, 政府跟據租約收回租地是合理行為。但試細心想想, 這套邏輯是否已經有遺了政府對公共利益的承擔? 而轉以地產商的邏輯面對一個藝術教育機構? 雖然到現階段都未有確實的資料, 但讓我們又推敲一下, 政府有必要這麼急於收回這校舍嗎 ?! 還是它跟本沒有辦法衡量這兒地產價值以外的價值,盲目收租?




事出未必無因,差不多在視藝院成立的同一時間獲得發展前北九龍裁判處(活化歷史建築計劃)的SCAD (薩凡納藝術設計學院), 自資九千六百萬翻新而「擊敗」需要政府資助重建的八和會館得到「北裁」租用權後(十年),計劃委員會主席陳智思在2009年2月22日出席商台節目時回應審批爭議時說:「若萬一學院營運貨不對辦,政府可收回建築物。」這句話等同歇開了作為地產經紀的面具, 骨子裡就是想免費抽水,白賺保育費用。變相以保育古蹟,推動藝術為名,賺取房租及保育開支為實。心想不用花錢管理,又可吸引租戶豪花翻新, 租約滿後又可大條理收回建築的如意算盤,向地產界示範如何近乎無本生利,窄取團體的心血。

參考陳雲- 發展局只是地產經紀 (內有關SCAD 與八和會館「北裁」之爭)

http://ol.mingpao.com/cfm/style5.cfm?File=20090222/sta13/vzb1h.txt

SCAD與香港特區行政長官曾蔭權攜手主持香港分校開幕典禮
http://hk.prnasia.com/story/37414-2.shtml

它們清楚知道藝文團體等小型機構樂於承擔活化古蹟的責任,便誘使團體「落搭」,對外美言推動美事撮合古蹟與團體,待該地活化成功後便找個理由收回。沒有經濟能力租用合適空間的團體再一次飄流或萎縮,在活化古蹟的過程中成為開荒牛,但隨時都會因開荒成功而轉為食用牛。
藝術文化工作者在過去十多年都在不同的場地遇上過空間抗爭問題每一次都要面對地產管理或地產發展方式的阻力但前輩們一次又一次透過抗爭,為整個界別的生存空間努力以至有今日的藝團發展是不爭的事實。沒有當日的油街抗爭,便不會有牛棚;沒有了牛棚,亦未必會有火炭,富德樓;也不會有JCCAC, 西九也只不過是沒有實質支持的空中樓閣。
但筆者一直都沒有辦法想像當同樣問題發生理應據理力爭為社會發展及學術承擔的大學居然也無動於衷投放大學2000萬重建古蹟到頭來於剛剛有成績的時候便雙手交回古蹟。還要為政府開路交代租期一早決定之事,實在令畢者感到慚愧。

難為校方曾為這校舍美言

浸會大學物業處處長林朗秋表示,視覺藝術院的同學都很喜歡在這個氣息獨特的校園上課,亦十分尊重歷史建築的文物構件。「於歷史建築內加設教學設施有一定的限制,例如不能隨便於樓低 裝吊架;而保養維修歷史建築的成本亦較其他校內建築 高出百分之三十。但儘管如此,我們仍然認為十分值得 投放資源以活化再利用歷史建築,這是大學以身作則, 去體現全人教育其中一個方法。

如今聽來, 真的有點講就兇狠, 做就 _ _
https://mail-attachment.googleusercontent.com/attachment/u/0/?ui=2&ik=ead967b60f&view=att&th=136785be72c17cec&attid=0.1&disp=inline&realattid=f_h0kz2yz60&safe=1&zw&pli=1&auth=DQAAAIMAAADKk4fj3tZQLPbcc_13HoFuBoPPHanuaJkM6CCw_zf34ttnR4b-fCzkH7l9DRqhIjjmA17q5tE1jLnFH4EySvqvz4dlSd8Z1gOrkD_rOlEWSVPlbZAtT-dGNmET487MaFS5A43g2Iq5-wjMK90C6Jz28G7bkTx94hNXmlYdmxSZ2E5cd0JJyLUgm43M5Mt_vJo&saduie=AG9B_P-RTFyz585ZQu2bXIpnFjVE&sadet=1333608557799&sads=P6mw5C7ruVrg_2Ah8IVGcfgoEbA 

又如果藝術跟古蹟是相襯的一對戀人, 在沒有一紙婚書下, 誰便可大條道理把它們拆散了嗎 ?!


* 本文僅代表個人立場

Reds Cheung: 獨立視覺藝術工作者,希望在滴淚的生活中,還懂得批判,懂得浪漫。
逢星期四於 vapin 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