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11-17

一個英語皮囊的話

近日一則來至香港某大學的新聞令我神經緊張,很久未能集中精神,反覆想像這個文化的底蘊到底建築在怎麼樣的地基之上?對於同類型的想法,我記憶中不只出現過一次,每次都由自身侍遇而起,到最後還是一陣子吵罵,再一陣子比較細聲的吵罵,最終把事情丟下,閒置腦袋的深處,像要等待什麼時刻,飛黃騰達,成為社會上有地位的人,在某某致詞機會上,用粵語高聲說:「我是用粵語思考的。」

對於語文,我一向沒有把握,由小時候讀書,我便被文字嚇怕了。

在金融服務業主導的香港社會,語文不好就等於前途有限。在日常生活中,即使身邊的人全部都是講粵語的香港人,我們都要用上英語,電郵通訊也會用英文,
即使用粵語溝通,也會混雜英文詞彙,而且我們都習慣了中英互用的發音方式,人稱Chiglish 的港式語言,也因此而起。

基於個人信仰(大多和殖民時期的精英形象相關,此處不詳談),我們大概都會覺得英文比中文緊要吧?還記得中六時開始要用英文考試,我不懂,便乾脆寫上中文,寫上一大篇內容後一分也沒有得到。後來用英文寫上自己也看不懂的答案,結果老師還是在九屁不通的文字間找到個得分詞彙而給我分。在這樣的教育之下,相信思考內容重於語文的只有傻瓜?到大學,
若有比心機準備過報告(present)或 用心聽過同學報告的人都會明白,若以中文演講,內容其實很快便能交代清楚。換上英文,不見得內容提升,同學教授又聽得辛苦,演講者反見思考混亂,邏輯不通,當眾被問演講內容時,明明簡單的一兩句對答,也得花上千萬種身體語言輔助。差點轉身拍枱講中文的人比比皆是。很多時,不同的課堂都似是課題不同的英語課,難為教授本來不是教英文的也得上英文課。同學能吸收多少大概只靠平時用功看講義,看文章。課堂上的討論,跟本是水過鴨背,內容空泛,十足十高考英文口試。在詞彙貧乏的情況下,同學大多把討論變得平板,你一句 “yes”, 我一句 “I agree with you” , 多少深奧抽象的感情思考都化成了一碗例湯。得過且過,轉眼便大學畢業。拿著畢業証書,想著自己學過的,亦不見得有多少國際化。

藝術,文化類型的課堂等,極需要思考的互相衝擊。深入情感的言談可能勝過十個演講(Lecture) ,若硬要把課堂說成學習英語的場地,恐怕只會令相關教育的質素下降,長遠只會令課堂的討論移到課堂之後, 實屬可悲。而掌握英語這把鎖匙的同學亦不見得一定智慧過人,大概是可以表達最基本的內容,也足以令人向其習中聽講一兩分鐘,分數便因此而來。
最可悲的是,這並非我洞悉到的什麼道理,那都只是大家內心的一些現實常態。但即使如此我們都保守著一份莫名的國際化情意結,落後得把國際化(其實我們心目中的國際化只是指英語化)視為最高價值,使得我們不懂把握思考深層次思考的機會。如今大學也一樣要為這種崇拜而換上糖衣,把中國文學也用英文教授,實是倒退之源。


我並沒有中國文化情意結或對英國語文仇視,我關心的在於同學的思考質素,和合理的選擇權利。


以上的論點並不適用於任何人,但若你有同感的話,請認真思考思考的重要性。因它正是我們文化的底蘊。台灣文化人龍應台曾以外婆的日記來形容本土文化,而我們所做的便是叫外婆用英文寫日記,後把她已寫的翻譯過來,然後從新以國際的想法理解。

徐冰-「文化動物」
兩隻寫上不同語言的豬在造愛。





文: Reds Cheung


Reds Cheung: 獨立視覺藝術工作者,希望自己在生活中,還懂得批判,懂得浪漫。
逢星期四於 vapin 刊登